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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世界革命还可能吗


慢放中的20世纪30年代


  今天,仅仅是韩国工业无产阶级的数量就比马克思去世时的1883年的世界无产阶级还要庞大。现在,工人要比农民多。无产阶级在社会和政治上的重要性毫无疑问大于农民。工人们在大型生产单位里工作,有时,成千上万的工人被同一家企业雇佣,而农民阶层却是原子化、碎片化的。每个农民家庭都只在自己的一点点土地上劳作。
  马克思认为,当生产力与旧的生产关系、经济结构发生冲突时,革命就是必要的。
  当资本主义制度刚刚出现,与封建枷锁作斗争时的资产阶级不仅是进步的,还是革命的。英国资产阶级在十七世纪发动了一场革命,建立起它自己的经济、社会和政治的至高地位。法国资产阶级在18世纪做了相同的事情。在法国大革命的几年后[1],英属美洲殖民地的资产阶级宣布了他们的独立地位并确立了自己的最高权力机构,美国也就此诞生。
  很明显,今天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对于生产力发展是一个阻碍。成百上千甚至可能是几百万的建筑工人失业,而上千万人却仍缺乏舒适的住宅就证明了这一点。数百万人民正在挨饿,不是因为那里没有足够的食物,而是因为他们买不起食物。我在多年前听到这样一则轶事,它就说明了这种情况。一个小孩在隆冬之际问他的父亲:“这天气太冷了,为什么你不生火取暖呢?”父亲回答道:“我买不起煤炭。我没有钱。”孩子问:“你为什么没有钱?”“因为我失业了。”“你为什么失业了?”“傻小子,你还不明白吗?我曾经是个矿工,而现在世界上有太多煤炭了。”
  资产阶级对封建领主的胜利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曾经共存过,资产阶级能够对封建领主说:“我们比你富有,而我们的财富随时增长,你的财富却逐渐缩水我们优越性最好的证据就是,每当贵族成员发现他们处于经济困难中,他们就会试着娶我的女儿们,在他们的蓝色血液里掺进黄金。就理性而言,我们远比你们优秀。你们有圣经,我们有百科全书;你们有教堂,我们有大学;你们有牧师,我们有教授。你们这个阶级被我们影响的成员远比我们被影响的成员要多得多。”这在法国大革命的前夕,当三级会议(原文为法文,Etats généraux)召开时被展示地一清二楚。这个实体被分为三个等级:最顶层的是贵族,第二等级是教士,第三个是资产阶级与中产阶级。等到投票时,前两个等级的成员打破界限并加入了第三等级。(此句中“等级”均为法文,Estate)
  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联系与资产阶级与封建主的联系有基础性的差异。无产阶级不能来到资本家面前对他们说:“你们拥有工厂、银行、船坞,而我们拥有……当你们遇到经济困难时,你们不会急着去找一个工人并嫁给你的女儿。”尽管主要针对劳动者的《太阳报》每天卖出四百万份,我也怀疑是否存在购买社会主义报纸的资产阶级。基于此,工人们并不一定赢得每一场革命。正如马克思所说:“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他也写到,共产主义者总结了无产阶级运动的国际和历史教训。没有人能够有所有这些事件的亲身经历,活到今天的人不会在巴黎公社、在1905和1917的俄国革命等事件时活跃过。但革命政党就是这个阶级的记忆,是无产阶级的大学。因此,并非每一次革命里无产阶级都能取得胜利。
  基于这个问题,我们提出:世界革命还可能吗?答案是:可能,它不仅仅是可能的,还是必然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像一个由许多民族国家的联系组成的链条。当压力达到极限,必定有一条联系走向崩溃。这就又会影响其他联系。1917年的俄国革命是一场世界革命的开始,紧跟着是1918年的德国革命,1919年的奥匈帝国革命,1920-1921意大利的占领工厂,在1923年末德国革命的延续中达到高潮。共产主义党派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但就在1916年,齐美尔瓦尔德的全世界社会主义者反对战争的会议上,罗莎·卢森堡发表了讽刺的评论:“我们到达了这样一个境地:全世界反战运动都可以在搭载几辆马车上。”而在1920年,德国共产党有五十万党员,法国共产党有二十万党员,意大利共产党也有相似的数目。
  但说世界革命必定发生,并不意味着它一定胜利。

慢放中的20世纪30年代


  大概十年前我曾认为,我们正在进入一个类似慢放版的20世纪30年代的阶段。我们堕入一场世界经济危机,但比1929-1933年的程度要轻得多。在那个时候,德国有八百万人失业,并且没有失业补贴。今天,在英国有四百万拥有超过平均工资的失业补贴的人失业。老勒庞(原文为法文,Le Pen,下文同)的确在模仿希特勒,但他的支持者无法与希特勒相提并论。1933年,希特勒除了投给他的1300万票,还拥有上万专门用来摧毁工人们的组织的武装纳粹分子和冲锋队。法国国民阵线没有任何这样的力量,它的支持要软弱得多。当1995年11、12月的大量罢工在法国发生时,它粉碎了国民阵线的支持。随着国民阵线支持的崩溃,它走向了分裂,老勒庞只保存了一些组织里无足轻重的部分。
  需要强调的是,将20世纪30年代简单地看作黑暗的日子是个错误,仅此而已。德国工人阶级被希特勒击败是一场无法估量的灾难。但同时,1936年6月也有着在法国的许多占领工厂运动,这再次唤醒了革命的幽灵。可惜的是,罢工的领导人,共产党与社会党,联合自由党来遏制这场斗争。这个以人民阵线为名的联合,三年后投票给贝当元帅与纳粹的合作。
  20世纪30年代是极端的十年,任何骑墙派都是在帮助反动势力。今天的现实是那个年代式样的电影再度放映,但是却是以慢放的版本,这也就意味着有更大的机会去阻止这场电影并引导它到我们想要的道路上。关键是建立起革命政党,正如托洛茨基说的那样,大罢工就像是蒸汽,而革命政党就是引导机器的活塞。一个没有蒸汽的活塞只是一片废铁,而没有活塞的蒸汽只会扩散,让你一事无成。
  让我们回到文章的标题吧,我们可以以这个句子总结我们的答案:世界革命不仅是可能的,还是必然的,但它的胜利并不是必然的。
  (作者注)重新阅读这篇文章,我意识到读者可能把马克思主义当作历史铁律的教条汇编。事实上马克思总是知道意外在历史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如果列宁就死在回到俄罗斯的1917年之前,对于布尔什维克党的影响将是极其巨大的,并会对革命历史产生影响。
  其他意外也可以加速历史发展。我在这里给出一个例子,去年土耳其西北的地震导致了土耳其工人和最近从东南部逃亡来的库尔德难民工人居住的贫民窟倒塌,同时,富人那坚固的房屋几乎没有受地震损伤。革命的社会主义者就可以用这次意外证明,阶级才是社会的主要分野,土耳其和库尔德工人都是手足兄弟。




[1] 时间可能存在问题——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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