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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通信)无产阶级领导革命
华世明
(《新旗》第7期,1946年9月1日)
李星按:本文是回答读者的疑问,为何受教育程度低于学生的无产者,有“政治领导权”?编者做了一些通俗的回答。值得注意的,是编者认为“民主派的特征之一是不懂得社会的生理学与病理学,换句话说,他们不能或不愿接受科学的社会主义学说”,就是说,资产阶级民主反对派“不懂道理、不通学识”,所以就很糊涂。这样的解释,是把阶级立场的对立,拐到了“他们需要受教育”的改造思想上了。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者,对“科学与民主”以及连带的“进步事业”,往往抱着尊崇的态度,本文不经意流露的“那些民主派啊,他们就是看书太少!”,就是盲信“科学与民主”的小小展现。
编辑先生:
看到了《新旗》,我不禁有几句话要说。不过我的政治经济常识很缺乏,我的话只是一些直觉吧了。我觉得《新旗》有两点与人不同:
(一)一般刊物(反动派的当然除外),抨击现实,太偏于感情,新旗抱有「不要哭,不要笑,只要理解」的信条;
(二)一般刊物漫骂一通后,便无下文,令人沉闷,《新旗》则会指示人们一条路走。
不过对于《新旗》的基本态度,我却有一点怀疑。我觉得它太偏重工人了,它在任何问题上都着重地指出了工人阶级的领导,但据我看来,中国的工人阶级在知识上不及学生,在数量上大大的不及农民,为什么只有它才配领导民主运动和革命运动呢?
我的知识很浅,问的问题很幼稚,但我自己和许多朋友确实有这个疑问,所以提出来请你答覆。
华世明上 七月廿八日
世明先生:
来信所说的两点感想,自然使我们高兴。我们不想说《新旗》比一般进步刊物好,不过我们对目前现状不愿简单作感情的漫骂,必须处处企图理解,寻求根由,藉以得出正确的办法,那倒是实在的。我们认为感情不是坏东西,但必须建立在正确的理解上才有用,同时正确的理解,又必须跟随着正确的办法才有结果。我们与感伤主义无缘,我们与架空的研究无缘。目前的一般进步刊物,大多数是民主派的,民主派的特征之一是不懂得社会的生理学与病理学,换句话说,他们不能或不愿接受科学的社会主义学说,所以他们虽然大声疾呼,抨击现实,但他们所反对的时常只是一鳞一爪的坏现象,只是感觉到疾痛时候的一些呻吟,却不能找到病源,不能下药治疗,所以他们的论调常是感情的与呼喊的,而非理智的与分析的。民主派的第二个特征是他们以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作基础的,因此,他们和目前的统治阶级,即和在朝的金融买办资产阶级与地主们有很多血脉相通之处,也因此,他们除了攻击不民主与要求民主的呼喊之外,不能进一步提出真正有力和有效的斗争办法来,即不能提出彻底的阶级斗争的办法来。
我们所以能坚持「只有理解」的信条,因为我们接受现代最进步一派的科学的社会主义,我们所以能「指示人们一条路走」,因为我们是工人阶级与同情工人阶级分子的一个团体,所以能无所顾忌地指出斗争的方法。
不过话虽如此,在目前这阶段上,即使像民主派的感情的呼喊也是需要的,因为广大的民众会在他们的呼喊中醒来,会由此去企图理解,更由此去寻找办法。
关于工人阶级的领导问题,《新旗》上差不多在任何文章与任何地方都说到的,专门谈这问题的有第四期上的「工人与政治」,它把这问题说得很明白,希望你能够翻出来仔细看。
我只想告诉你一点:我们之所以确信中国民主运动乃至革命运动必须由工人阶级领导才能成功,乃是研究了近百年世界各国革命史,资本主义社会的特点以及中国社会的阶级关系才加以确定的。这里绝无一点感情作用在内。
我们知道,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存在着两个主要的阶级: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即工人阶级),其他阶级如地主与小资产阶级(包括城市贫民与乡村农民),则是过去社会的残余,不管他们数量上有多大,总是趋于没落的,或不能起独立作用的。在资本主义初期,社会上的主要反动者是地主贵族,同时工人阶级的觉悟程度与组织力量都不大,所以代表历史的进步力量的是资产阶级。是它,率领了工人阶级;小资产阶级的农民与小市民,去和地主贵族作战。这是初期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阶级构成。渐渐地,尤其到了帝国主义时代,资产阶级在世界的最大部分掌握了统治权,残余的地主屈服于它了,工人阶级与小资产阶级受着它的剥削与压迫,主要的反动势力变成资产阶级了。这时候谁能率领广大的群众起来反对资产阶级呢?当然只有工人阶级,因为小资产阶级复杂庞大,自相矛盾,起不了独立作用,只能被领导而不能领导人的。
那末中国的反动砥柱是谁呢?有人说是帝国主义,有人说是封建残余,其实都不对。帝国主义不是直接统治中国的,它经过代理人来统治,而封建残余却已经失去这代理人资格了。自从一九二七年以来,中国的政权完全入于资产阶级之手,这个资产阶级政府无论从其政纲,政策,背景,关系来说,都只能说主要是代表金融买办官僚资本家利益的。它外与帝国主义内与地主势力缔结着解不开的血缘关系。
资产阶级中的一小部分可能对它发生厌恶,表示反对;但二者之间的距离极小,妥协极易,因为归根结蒂,他们终究是一家人呀。
要想靠这些中小型的资产阶级领导一个最坚决的斗争来反对金融买办资产阶级的反动统治,那是幻想。
学生自然是比某些「民族」资本家急进些,不妥协些,但你得知道,学生本身是不统一的,他在社会上不是一个阶级,而是多阶级(其中多数是资产阶级与地主阶级出身)的一个集团,所以他们可以对某些问题来一个共同行动,但等运动一深化,利益一明显,学生本身先就分化;多数向右,少数向左。因此,学生是不能领导革命的,虽然他们可能领导一次示威或一次请愿。
余下来只有农民了。诚如你所说,农民人数多,生活苦,但毛病和学生一样,他们不是一个阶级。农民中有富农(即农村资产阶级),中农,贫农,佃农,雇农。这些类别的农民,各以其利益之相近而接近城市中的相当阶级。在反对地主时,他们可能形成一条战线,但因中国农村阶级分化之烈,这战线很快会破裂的。破裂出来的贫农与雇农诚然占大多数,诚然是革命的一个伟大力量,但一因贫农之小私有者根性,二因农民的分散性与落后性,所以单凭着他们的力量决不能有效地打击资产阶级。
现在我们就不能不想到中国的工人阶级了。虽然它人数少,知识低,但因为这个阶级,集中在全国政治经济命脉的点与线,最有团结,在社会生产中所占的地位最重要,小有产者的成见与思想保存得最少,从生活上领悟社会主义的必要最容易,对资产阶级的罪恶知道得最清楚,所以,要反对资产阶级反动统治,亦即反对帝国主义代理人与封建残余的保护人,就非由它来领导不可了。
编者 八月十日
感谢 雪球 录入及校对